荀子思想述评
荀子博学深思,其思想学说以儒家为本,兼采道、法、名、墨诸家之长。他以孔子、仲弓的继承者自居,维护儒家的传统,痛斥子张氏、子夏氏、子游氏之儒为“贱儒”,对子思、孟子一派批评甚烈。其对孔子思想有所损益,政治思想中突出强调了孔子的“礼学”,颇有向法家转变的趋势,后期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、李斯都出于荀子门下,并非完全偶然。
由于荀子处在战国末期的时代,诸子各派的思想学说均已出现,这使得他不仅能采纳诸子思想,又可以进行批判和比较,所以荀子的思想非常丰富。可以说,宇宙论、人性论、道德观、知识论、教育观、文学、政治学、经济学、逻辑学等各个方面,荀子都有很大的建树。
1、天道观:荀子认为,“天”就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界,“列星随旋,日月递,四时代御,阴阳大化,风雨博施,万物各得其和以生,各得其养以成,不见其事而见其功,夫是之谓神;皆知其所以成,莫知其无形,是之谓天” (《荀子?天论》)。自然界具有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规律性,“天行有常,不为尧存,不为桀亡,应之以治则吉,应之以乱则凶” (《荀子?天论》)。从承认自然界的客观性、规律性出发,荀子提出了“天人相分”的观点,“强本而节用,则天不能贫;养备而动时,则天不能病;循道而不贰,则天不能祸;……故明于天人之分,则可谓至人矣” (《荀子?天论》)。在主张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,荀子进一步提出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,“制天命而用之”的控制、发行、征服自然的思想,“大天而思之,孰与物畜而制之;从天而颁之,孰与制天命而用之;望时而待之;孰与应时而使之,因物而多之,孰与骋能而化之;思物而物之,孰与理物而勿失之也;愿于物之所以生,孰与有物之所以成。故错人而思天,则失万物之情” (《荀子?天论》)。荀子的这一系列富于唯物论性质的思想,在先秦诸子关于天道观的争辩中,独树一帜,它高扬了理性的精神,因此具有很高的理论价值。
2、认识论:荀子指出:“凡以知,人之性也;可以知,物之理也” (《荀子?解蔽》),即认为世界是可知的,它通过人的形体机能而进行。认识的过程是通过“天官”(感官)接触外界事物,再由“天君”(思维器官)进行理性的加工(“征知”),即主客体相结合。“心”(思维)是认识的重要阶段,“也心,形之君也;而神明之主也”(《荀子?解蔽》)。认为,认识的片面性和主观性是一大“蔽”,“蔽”的形式很多,有:“欲为蔽,恶为蔽,终为蔽,远为蔽,近为蔽,博为蔽,浅为蔽,古为蔽,今为蔽。凡万物异则莫不相为蔽,此心术之公患也。” (《荀子?解蔽》)要解蔽就须“知道”,“人何以知道?曰心。心何以知,曰:虚壹而静。人生而有知,知而有志,志也者,藏也。然而有所谓虚,不以所已藏害所将受之谓虚” (《荀子?解蔽》)。如做到了“虚壹而静”,也就可以达到“大清明”。在“知”与“行”的关系上,荀子以为“行”高于“知”,“知之不若行之,学至于行之而止矣” (《荀子?儒效》)。 在“名”与“实”的关系上,荀子强调“实”是“名”的客观基础,提出了“制名以指实” (《荀子?正名》)的观点。
3、人性论:在人性论方面,荀子提出了与孟子“性善”论截然相反的“性恶”论的观点。他认为,人性是与生俱来的、质朴的一种自然属性,“凡性者,天之就也,不可学,不可事,……而在人者,谓之性” (《荀子?性恶》),表现为“铠而欲饱,寒而欲暖,劳而欲休” (《荀子?性恶》),所以人性就是“生而有好利焉”,“生而有疾恶焉”,“生而有耳目之欲、有好声色焉” (《荀子?性恶》)。而人性的“善”则是后天人为(即“伪”)的,“人之性恶,其善者伪也” (《荀子?性恶》)。“善”是后天环境和教化学习的结果,“礼义者,圣人之所生也,人之所学而能,所事而成者也……可学而能、可事而成之在人才,谓之伪” (《荀子?性恶》)。先天赋予的“性”和后天学事的“伪”是一对矛盾,要解决矛盾通过“化性起伪”,就是通过学、事而改变“性”。“性”和“伪”是对立统一的,“无性则伪无所加,无伪则性不能自美”,只有做到“性伪合,然后圣人之名一” (《荀子?礼论》)。荀子的“性恶”论与孟子的“性善”论有极大的区别,但就通过所谓的“圣王之教”来教育感化民众这一目的而言,他们又是一致的。其性恶思想也被后人认为是其法家思想趋向的萌芽.
4、礼论:“礼”的思想是荀子社会政治思想的核心观念。荀子提出, “礼”是“先王”为了调节人们的欲望、避免战乱而制定出来的“度量分界”,“礼起于何也?曰:人生而有欲,欲而不得,则不能无求,求而无度量分界,则不能不争。争则乱,乱则穷。先王恶其乱也,故制礼义以分之,以养人之欲、给人之求。使欲必不穷于物,物必不屈于欲,两者相持而长,是礼之所起也。” (《荀子?礼论》)荀子认为,“礼”的内容虽包含“事生”、“送死”、“祭祀”、“师旅”等等,实质不外乎“养”(“养人之欲”)和“制”(“贵贱有等,长幼有差,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”)。荀子强调,“礼”是衡量一切的最高标准和治国的根本,即“人道之极”,同时也是至高无上、永恒存在的最高原则,“天地以合,日月以明,四时以序,星辰以行,江河以流,万物以昌,好恶以饰,喜怒以当,以为下则顺,以为上则明,万变而不乱,贰之则丧也,礼岂不至矣哉!” (《荀子?礼论》)
5、教育观:荀子重视教育和学习的功能,这实际是他“天人相分”天道观及“化性起伪”人性论的逻辑延伸。他认为,学习对人是至关重要的,“学不能已”,“吾尝终日而思矣,不如须臾之所学也” (《荀子?劝学》)。教育决定了人后天的成长,“干越夷貉之子,生而同声,长而异俗,教使之然也” (《荀子?劝学》)。他指出,知识和德性修养是通过积累而成的,“积土成山,风雨兴焉;积水成渊,蛟龙生焉;积善成德,而神明自得,圣心备焉” (《荀子?劝学》)。荀子认为学无止境、后来者居上,“青,取之于蓝,而青于蓝;冰,水为之,而寒于水”,并强调“学”的目的就在于“为”,故学数有终,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。为之,人也;舍之,禽兽也”(《荀子?劝学》)。
荀子一向被认为是儒家经学早期传授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,他兼通诸经,应劭《风俗通》螳臂当车谓:“孙卿善为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。”清儒汪中著有《荀卿子通论》,认为“荀卿之学,出于孔氏,而尤有功于诸经”,并对荀子的“传经”作了详细考证,为经学史研究的学者所基本同意。荀子是先秦非常重要的儒学家、大学者,在中国封建社会前期,其地位比较高,但自宋代以后,理学家往往抬高孟子而贬抑荀子,将他从儒家“道统”中排除出来。但荀子的思想学说还是具有颇为深广的影响,如张衡、王充、柳宗元、王夫之、戴震以及近代的资产阶级革命民主派,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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